尽量框住目前大概

失败者的飞翔

      或许,很多人都喜欢,体验英雄般的夸张悲壮。
      2014年初夏的第一场暴雨还未侵袭这座让苏小扬迷糊了两年的城市,早上七点已是满目艳阳;因为太多而显得俗气的朱槿花在阳光底下自顾笑着,一阵莫名的风暴露了它们的骄傲。卖早点的摊位前依旧人满为患,从远处只能看到一股股白色的雾气在人群中缓缓上升,空气里弥漫着玉米的微甜味道。苏小扬总是在这样的清晨从那些人群中漠然的走过去,与无数张陌生的面孔不期而遇。
       温度还未上升到让人难以承受,阳光被框在浓密的树叶间隙中,在风中摇晃,让人心神恍惚。苏小扬就在这样的夏天里面,迎着渐渐炽热的阳光,迎着陌生的人群,一直赶路。他自己觉得这是一场失败后的逃亡,如果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场战争的话。
       人生的战争无非这样两种结局,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回到故乡。苏小扬知道,故乡是回不去了,它在自己可以预见的未来里即将变得不再与他有关。而死亡更像是一场无期徒刑,但苏小扬在心里觉得,自己将走过一段比死亡更加恐怖和艰辛的旅程。
       这样的旅程,不像是失败者的惩罚,尽管前路不易,但苏小扬已经累积了足够的勇敢。就像在梦里一样,他觉得自己的双臂会变成一双硕大的翅膀,他可以轻易的穿越高山和峡谷,可以轻盈的越过海面,可以在天空嘲笑那些缓慢爬行的火车。只有在梦里,苏小扬才会觉得自己像个英雄一样,心怀梦想,身披荣光。
       梦境的结尾是一场没有止境的坠落,阳光和阴影在视线里飞速交错,这样的结尾,冗长得让人看不到尽头。
       没有预想的身体坠落骨骼碎裂的声音,只有讨厌的闹钟尖锐的嘶叫着。生活开始新一天的循环,没有一丝新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小扬厌恶了这样的生活。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面自己满嘴的泡沫,忽然想笑,却忘记了表情,仿佛整个面部肌肉都已经僵硬无法再受神经支配。然后,一天的日程可以这么写,上课,吃饭,睡觉。苏小扬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陀螺,只要时间没有停下手中的长鞭,自己就要一直沉默地旋转下去。
       又是无聊的课堂,毛概老师用一种让人厌恶的口吻在向孩子们讲述着一个又一个亦真亦假的主旋律故事,虽然作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但苏小扬可没心情关注这些。他把头埋进一本厚厚的摄影教材里,看着一幅幅自己还无法拍出的样图,心里却痒痒的想要跑进外面的阳光里,对着透彻的蓝天按动快门。周围的孩子们都已经睡着,讲台上中年妇女的难听普通话丝毫没有干扰他们的睡眠。一只不知死活的鸟儿停在了教室的窗外的防盗网上,在阳光下神气的抖动着自己的羽毛。在某一瞬间,苏小扬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嘲笑。
       教室好空,电扇好大声,墙上的钟转得好慢,画面一下子变成了减速的镜头,完全无视苏小扬满脸的睡意和肚子里抗议的声音。
       这样的日子,就是慢性的毒药,我们都在默默的等待着,在某一天毒发身亡。
       阳光终于消失了所有的温柔,露出了可憎的一面,所有人都恨不得全躲进阴影里面。这是公元2014年的5月,在记忆里从没有过如此雷同的感觉。那些在阳光里渐渐溜走的时光,从未像这样让人想要远离。一个又一个夏季在脑海里交错回放,只有童年时两毛钱的冰棍和那些埋头写字的夏日午后让人记忆犹新。在那样的夏天里,父亲和母亲都还未离去,他们安静的沉睡着,空气弥漫着他们均匀的呼吸声;在那样的夏天里,苏小扬是那个不喜欢午睡的小孩,一只圆珠笔加一个粗糙的本子便是他的乐园。
       终于有一天,苏小扬还是一个人离开了,从故乡熟悉的季节猛然来到这座千里之外有着充沛阳光和雨水的城市里。没有一丝惊喜,没有一丝喜欢和厌恶,他已经习惯被生活的巨手推打着向前。
       长大后的苏小扬还是没有午睡的习惯,所有的疲惫似乎都被大脑自动屏蔽掉了。就在一个个无眠的夏日午后,苏小扬喜欢安静的坐着,逛喜欢的摄影论坛,或者翻看自己很久之前的图片或文字。苏小扬喜欢这样,因为只要一睡着,就会陷入一个个难以预料的梦境中。
失败者的飞翔,是苏小扬最喜欢的歌手唱的一首歌。尽管苏小扬很难在20岁之前去听一场她的演唱会,尽管那个已经嫁为人妻的歌手总是很少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可是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也不可能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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